我的母親
王賽郎 ?長沙市橋梁隧道養(yǎng)護運營有限公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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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歲,花一般的年紀,本應該是無憂無慮,享受無憂的校園生活,在父母懷抱里撒嬌的年紀,可是我的母親,在16歲那年嫁給了我的父親,一個個頭不高、皮膚黑拗、其貌不揚,不善言談的男人。
婚后第二年,因為沒到生育年紀,母親忍痛引產(chǎn)了已經(jīng)八個月大的嬰兒,那是個已經(jīng)成型的男嬰。父母親從事的是水產(chǎn)生意,從我懂事開始,記憶中都是我母親用154的個子把一根粗壯的扁擔橫架在肩膀上,佝僂著背緩緩起身艱難地挑起兩大桶裝滿魚的水桶。
沒多久,我姐姐出生了,她是我奶奶家第一個孫女,物以稀為貴,雖然是女嬰,但是好歹也曾受過優(yōu)待。不幸的是,當奶奶家抱著終有一日抱男孫的期盼時,我不合時宜的來到了這個未知的世界,當我呱呱墜地的那一刻,嗷嗷待哺的我眨巴著眼睛,似乎對這個新鮮的世界充滿了期待和欣喜,而我的母親,卻因為我的出生遭遇了無數(shù)的冷眼和數(shù)落,然而那個年代,大力宣揚計劃生育,母親生下我沒多久,就做了結扎手術,奶奶見我母親生男孩無望,更是對我母親死了心同時也更加的狠心。
生下我后,還在月子里的母親就忍受著身體的不適,繼續(xù)開始擺攤。因為我是女孩,奶奶明確表示不帶,我母親出于無奈,只好把我送到了鄉(xiāng)下外婆家,當所有剛出生的嬰兒都能在母親的懷抱里吮吸乳汁的時候,而我只能喝著外婆在鄉(xiāng)下沒有火爐天寒地凍的夜里忍著寒風,一次次給我端來的溫熱牛奶。那時候,外婆家的窗戶是用紙粘起的,微弱的煤油燈照亮整個房間,下雨的時候,屋頂?shù)蔚未鸫穑堇锝佑晁耐耙舶l(fā)出分外嘹亮的滴答滴答聲。
我在外婆家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五年孩童時光,雖然生活清貧,但是鄉(xiāng)下玩伴成群,且外婆疼我愛我,舅舅舅媽待我不薄,兩個哥哥待我如同親妹妹一般,我樂呵的度過了純真的童年時光。時間一晃,我五歲了,到了該上學的年紀,那年,我被爸爸接回了家,當我的父母和姐姐出現(xiàn)在我的面前時,面對他們,我卻變得膽小又害怕,因為他們是如此的陌生。
回家后,印象中的母親,總是那么軟弱,或許是因為家里窮,亦或許是太年輕,更或許是因為我父親的不作為,我母親總是一個人承擔起家里所有的家務,每天天還沒亮就挑起兩擔魚去市場擺攤,中午又急急忙忙趕回家給我和姐姐做飯,吃完飯又馬不停蹄的繼續(xù)用她弱小的肩膀擔起那根又粗又硬的扁擔擔起的魚桶去市場,男人肩膀該承擔的,卻總是我母親一人在默默承擔。幾次放學路過我媽的魚攤,總是見我媽站在路中間和其它的攤主搶生意,我媽總是說“今天不賣完,明天魚死了,那今天的活就白干了”,凍地通紅的雙手在水里撈來撈去,懵懂的我總是笑我媽是包子手,又紅又腫。
因為我媽沒有男孩,奶奶不待見我們,自然而然就不喜歡我們,面對奶奶的種種刁難,我爸總是保持他一貫的作風,不說話不評價不參與。無數(shù)次的刁難和折磨后,我媽只能默默的流淚然后繼續(xù)為家里付出一切。
從小目睹媽媽的操勞和艱辛,我漸漸長大,對這個世界有了自己的認知和觀念,閑聊時,我會問我媽,“媽,我覺得你活得好辛苦,爸爸總是打牌不回家,奶奶只喜歡叔叔一家,還處處針對我們,家里賺錢和家務都是你,你覺得平衡嗎?”我媽卻說:“我小時候在娘家沒飯吃,每天放學回家要喂牛、喂豬、要做飯、要做家務、要割豬草。那時候日子太苦了,我就想著早點嫁出來,后來到了你奶奶家,初來那幾年,你奶奶瞧不起我,我多吃兩口飯她就罵我,不許我添飯說我浪費糧食,我稍微做得不好,你奶奶就拿衣架追著我打,還不允許你外公外婆來我們家,你爸爸也不知道心疼我,從來不維護我??墒乾F(xiàn)在,再苦再難也熬出來了,家里條件好了,可以吃飽飯了,你和你姐姐也長大了?!编牛堑?,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,或許我媽認為值得吧。
奶奶晚年,越來越?jīng)]有年輕時的囂張了,坐上了輪椅,眼睛也幾乎看不見了,當我叔叔和姑姑都表示無法照顧我奶奶的時候,我母親毅然把生活已經(jīng)無法自理的奶奶接到了我家。母親把客房收拾干凈,換上新被子,奶奶最愛吃南瓜,我母親托人在鄉(xiāng)下買了許多農(nóng)家人自己種的南瓜,每次我從學?;丶?,都能見我母親把做好的熱騰騰的飯菜端到我奶奶面前,然后細心地為奶奶系上圍兜,奶奶的余生被我媽照顧得無微不至。
奶奶彌留之際,雖然已經(jīng)癡呆,認不出身邊最親的人,卻總是會對我媽說“謝謝你呀,沒想到最后還是你對我最好,你真是個好人,以前太對不起你了”我媽卻總是安慰說“過去的事都過去了,沒事的”。
從我懂事起,母親總是教育我,要做個有良心的善良的人,做人做事要講感情,別人可以負你,但是你要對得起別人。謝謝母親的言傳身教,讓我也成為了一個善良有溫度的人。
現(xiàn)在的母親已快六十,仍然每天不停的操勞著,一如既往地給全家人做飯,照顧我爸的生活起居,把家里收拾地一塵不染,似乎是習慣了勞動就再也不愿意停下來。只是每逢變天,我媽的肩周炎和風濕就會犯,我經(jīng)常半夜看到她起來貼膏藥喝藥酒,手也時常凍到開裂,這是長年累月風里雨里的操勞和多年在水里浸泡的結果。
我的母親很平凡,她沒讀過什么書,沒見過什么大世面,講不出什么人生哲理,也干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事業(yè),卻值得我一輩子學習和永遠的守護。